作為定居在韓國,社交圈子稍微廣闊的馬來西亞人,我覺得我們真的是格外容易相處的民族。
我覺得因為從小就接觸不一樣的文化習俗,我們對多元的社會和生活環境不止有一定程度的認識,而且更習慣各種東西南北的八珍玉食,吃盡甜酸苦鹹辣的料理,光是味蕾就已經具備聯合國外交能力。
所以我們特別好客,特別容易交新朋友。
我剛來韓國沒幾個月的時候,公司原來的位置對面原本有個空放多時的店鋪。某天開了一家烤肉店,他們老闆特地準備了很多糕點,方圓 30 公尺內逐家挨戶拜訪了一趟。除了熱情地跟鄰居們打招呼,自然也替新開張的烤肉店做點宣傳。
在檳城的時候,我家那一排的所有隔壁厝邊,我幾乎都認識。哪怕不知道姓名,但因為都是每天會碰見的臉孔,就算我不開口問候,對方也會禮貌地微笑點頭。
我發現原來在韓國,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。我記得對我影響很大的第一個韓國朋友楊大哥曾經說過:
Koreans don’t simply like a person. If they treat you as family, they will give you everything.
這恐怕只適用於生活上有交集和聯繫的人。對陌生人,似乎不太可能。想想如果是在馬來西亞,我隨便在咖啡店或地鐵裡,都能輕易跟陌生人小聊幾句,談論一下天氣,投訴一下政府,甚至不用幾分鐘就傾蓋如故。
住了幾年的我卻發現,自己不認識公寓裡的任何其他鄰居。有時候早晨等電梯的時候,偶爾遇過隔好幾個單位,兩三個不同房號的人,但卻從來沒有打過招呼。
公寓走廊尾端有個女生,她常開著門,讓家裡的貓咪獨自出來散步,小毛孩常蹓躂到我家門口。好幾次下班回來看見,對牠微笑,牠豎起身體坐著,對我回以友善的「喵」。
某天,我遇見了女主人,隨口問了一句:
「你們家小貓都不怕生喔。」
她「嗯」了一聲。
我們一同走入電梯,空氣停留了 27 秒,走出底樓的大門口,分開去上班。她肯定以為我在搭訕,想追求她。我當下覺得自己做了很多餘的事情,希望這輩子都不再遇見她。
因為獨自一人在異鄉,我怕自己突然在家中暴斃,便把家門電子鎖的密碼寫在辦公室的桌下,公司有好幾個比較親近的同事知道。萬一我沒來上班又不接電話,至少可以先到家裡來確定我的死活。
我想其實這些事情,原本可以交代鄰居,但我卻不具備這種條件。檳城的住宅要是發生奇怪的事情,兩旁隔壁我都認識,都會發 WhatsApp 過來跟我說。
而在首爾我卻沒有這種可以深交的鄰居。疫情沒發生以前常會出門小玩,偶爾希望有個鄰居可以幫忙給我養的幾條小魚餵食。但現實就是,唯一願意跟我親近的只有一隻貓。
這麼艱鉅的任務,豈敢勞煩牠?










